张潮在《幽梦影》中提及:十岁为神童,二十、三十为才子,四十、五十为名臣,六十为神仙,可谓全人矣。但是全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一般由神童而才子就很不简单了,而有才子而名臣就更不容易了,最后在为神仙简直难上加难。解缙就是止步于四十、五十的名臣阶段,而唐伯虎连名臣的边都没有碰到。
个人觉得明清两代和全人最接近的就是钱谦益了,十五岁即声名鹊起为神童,未及三十即高中探花,由神童而才子,明季为东林领袖,绝对的名臣。只是一句“水太凉”毁了六十为神仙的机会,否则也不是史可法的身后礼遇。按照东林党人强大的宣传能力,加之柳如是殉情的传奇,如果钱在南京殉国,在后世的传说中应该也是尸解成仙了吧。如果仅仅是随弘光朝廷降清也就罢了,随着一句“头皮痒甚”而编好的发辫让满清主子也颇为不屑。最终全人未得,反而而入《贰臣传》。十全老人还在一首说的过去的诗中极尽讽刺:
观钱谦益初学集因题句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
进退都无据,文章那有光。
真堪覆酒瓮,屡见咏香囊。
末路逃禅去,原为孟八郎。
对比柳如是,真的可以引用先总理周公的痛斥某人的话评价钱探花:“节操还不如一个妓女!”。不知柳如是殉情时是否唏嘘所托非人呢。
---
《子不语》 柳如是为厉
苏州昭文县署,为前明钱尚书故宅。东厢三间,因柳如是缢死此处,历任封闭不开。
乾隆庚子,直隶王公某莅任,家口多,内屋少,开此房居妾某氏,二婢作伴;又居一妾于西厢,老妪作伴。未三鼓,闻西厢老妪喊救命声,王公奔往,妾已不在床上。寻至床后,其人眼伤额碎,赤身流血,觳觫而立,云:“我卧不吹灯,方就枕,便一陈阴风吹开帐幔,遍体作噤。有梳高髻披大红袄者揭帐招我,随挽我发,强我起。我大惧,急逃至帐后,眼目为衣架触伤。老驱闻我喊声,随即奔至,鬼才放我,走窗外去。”合署大骇,虑东厢之妾新娶胆小,亦不往告。
次日至午,东厢竟不开门。启入,则一姬二婢俱用一条长带相连缢死矣。于是王公仍命封锁此房,后无他异。
或谓:柳氏为尚书殉节,死于正命,不应为厉。按《金史·蒲察琦传》:琦为御史,将死崔立之难,到家别母。母方昼寝,忽惊而醒。琦问:“阿母何为?”母曰:“适梦三人潜伏梁间,故惊醒。”琦跪曰:“梁上人乃鬼也。儿欲殉节,意在悬梁,故彼鬼在上相候。母所见者,即是也。”旋即缢死。可见忠义之鬼用引路替代,亦所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