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奋斗
2018-9-23 2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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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我心情很不好。你来看看我吧…… 莱恩不爱我了” （5：25PM）! F" j/ s. _* H9 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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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有个人趴在窗子上看着我。我好害怕，你快来好吗……求求你……” (8: 48PM)) S$ w" f; r) t) s6 ~0 L(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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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刚刚看电视的时候，上帝告诉我说护士给我备的药有问题……真的！她们要毒死我，你要相信我！” (1: 39AM)) c8 G/ l0 I; @+ t! Q3 r1 _8 N" X/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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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我是莱恩。萝曦又闹了一整夜。才停药几天，她的幻觉就又出现了。。。很抱歉，我没能好好看住她吃药。请你尽快来看看她好么……” (7: 52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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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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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1 U$ r# P4 ^9 k5 y* g9 c 我的习惯是清晨来到办公室，先听完答录机里所有病人和家属的留言，作好笔记，然后才展开工作。记录完毕之后，我找道森医生和专案护士一起开了个会，了解病人目前的病情发展和用药情况。我们估计某些药物副作用令病人不适导致了萝曦擅自停药。由于萝曦当下对专案护士相当戒备，会上我们达成共识--由我先去了解停药原因，安抚病人情绪并评估继续家庭护理的安全性。回来之后， 我们再研究下一步方案。我决定把萝曦排为今天第一个探访的病人。9 y5 d% `& \# U' I$ k.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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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奥克兰的一片普通居住区。挨着公路的居民区外围是成片陈旧的移动车屋。见缝插针地绕过居民堆在外面的旧物，我好不容易地把车子挤进了两个车屋之间的车位。刚下车，一只阿拉斯加犬便朝我冲过来--是威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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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l4 z; C* E9 @6 ? 我忽地意识到自己从威州大学拿到社会学硕士后，已经干了六年临终关怀社工，打小怕狗的毛病竟也被时间慢慢治愈了。2 G% _/ m4 l1 y, D
7 Y. ^5 N2 f8 O% h 跟着威理走到萝曦家门口，我很惊讶地看见莱恩蹲在台阶上，双手抱头低低啜泣着。6 z5 m' } @# G. s* b& F; J.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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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莱恩？”我蹲下身去，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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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曦--她， 她赶我走，上帝知道，罗曦--我的宝贝，我的命啊！” 莱恩忍不住大哭起来：“你知道，她是故意的，要我去找一个过日子的伴侣，她怕我在她离世时太伤心…….可是，辛迪，你告诉我，除了她，还有谁会疼我？有谁会象她这么勇敢，爱上我这个被丢在街头的人？”1 M6 `1 @% j' o$ R
+ j$ Z+ D+ h5 [+ Z6 e" C 这些年从事心理辅导的经验告诉我，眼前这个算得上高大帅气的男人此刻需要的不是回答，而只是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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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6 y* p- a7 f7 z' ] 莱恩出身于一个高知家庭，父亲是太空专家，母亲在加州理工任教。而他自己则19岁还在伯克利加大念书时便被IBM聘为正式员工，学费也由IBM支付。然而，不久令人跌破眼睛的事情发生了--莱恩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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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莱恩在离开管教极严的家庭来到以自由个性风气著称的伯克利之后，他发现自己整个儿一土包子，什么好玩的都不懂。如同饥渴的老鼠进了粮仓，莱恩跟在同学后头什么都想尝尝……放假回家时，莱恩毒瘾发作，不可避免地被家里知道。严父的劝戒，严母的泪水中，莱恩的状况时好时坏。终于，莱恩为了挣大麻钱帮同学跑腿去旧金山某舞厅送“货”，被在那里盯梢多日的便衣警察捕获。0 a, |) [7 O. R: d
: z$ y# A! p/ J C" W 入狱，辍学，被解雇。出狱后莱恩拒绝与家人联系，不告知任何人自己的行踪，在邻州海滩上拣游客吃剩的汉堡喝剩的啤酒度过了两三年。之后，莱恩悄悄回到挨着老家的北加州，开始在街头和公园露宿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在杰克伦敦广场翻垃圾筒的时候，莱恩结识了罗曦…… T# v5 F# Z9 B9 c! [% ~
2 w6 Y( S5 C- x. Q 莱恩总算止住抽泣。我轻声对他说：“咱们进去看看罗曦吧。”6 k+ @' U/ d0 O1 }# @# H1 u5 z
- V# g( b& z+ B, e" ` 进到屋里，我留意到罗曦经过一夜的折腾显得很安静很疲惫。罗曦眉头收蹙，看来疼痛正在来袭。莱恩见状忙不迭拿来了药，连哄带求地要求着。罗曦睁开眼盯着我：“辛迪，你不会对我说谎的。你能保证这药没毒么？”我点了点头。趁着罗曦还有些许迟疑却没有抗拒，莱恩让她服下了一个剂量的长效吗啡。赶在药效发作以前，我需要完成此行主要目的，搞清楚她为何擅自停药。果然，她絮叨了几句担心护士给的药有毒之外，说起了用药让她身体种种不适之处。. I* h/ e: r. q1 r0 m- t: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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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罗曦身边稍微把身子抽回一些做笔记的时候，我又看到床边这常见的一幕：莱恩握住罗曦因循环不良而浮肿的小腿和脚，一点一点，专注地按摩着。那双因干燥而皴皮，指甲也全都失了光泽甚至变形的脚，被莱恩粗黑的掌心握着，如同握着细瓷一般，轻缓细致地揉捏，打圈，摩挲，仿佛力道稍重一分便会打破这个心爱的宝物。6 D& m$ j- h* {, I' C; \& U$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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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罗曦说自己前头两次嫁人都如同吸食白粉一般人财两空，一次又一次的家暴留给她的唯有遍体鳞伤，最终选择以毒品麻痹自己。而遇到莱恩以后，罗曦说上帝是公平的，她把过去亏欠自己的连本带利赚了回来。杰克伦敦广场的相遇和相守，他们决意与大麻可卡因的迷幻世界彻底诀别，相依为命安度余生。接受过戒毒治疗，莱恩在一个汽车个性彩漆店找到了工作，去年还被提拔为副店长，罗曦则干回了老本行--老人院护理，周日他们则穿戴整齐上教堂，日子过得简朴而快乐。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的相爱。即便我们护理团队在边上，他们也常常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着。: W6 t! W1 O4 b/ T
4 E$ p; M( p, x6 W0 X6 r 时光如果就这样停驻该多好。平静的小日子还没过满五年，罗曦被查出胰腺癌晚期，已扩散到腹腔多处。因为发现时生命已经剩下不到六个月，罗曦被转到我们这个临终关怀医护机构，由我们和莱恩一起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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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探访即将结束。我起身打算和罗曦握别。她的眼角忽然滑出一大滴泪水：“你说，真的有天堂么？有的话， 我想预约莱恩做我永生里的新郎。这一回， 我一定要穿上婚纱。”) p9 `1 g) Z; o: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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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罗曦从被窝里伸出瘦骨嶙峋的左手，让我看她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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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2 r2 j4 u “莱恩送的？”我问。( Y4 z9 m+ @0 i3 b4 W
4 I1 X- J9 `( ^ “是呢。前几天莱恩又跟我求婚了。我们约定下个星期天在教堂重誓婚约。你是我们的朋友。辛迪，你能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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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6 j x, F9 e7 F. y “能。我一定准时到。”说着这话， 我不禁哽咽了。我真的没有把握她能否撑到婚誓的那一天。“恭喜你，亲爱的。”我揽了揽罗曦薄薄的肩头，含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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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 C% I3 {" I. F$ L 接下来的十来天，我们整个护理团队都在为罗曦和莱恩祈求，祈求爱比死亡更坚强。. a, l x* v$ V% a.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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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日子，我驱车来到教堂。正堂礼台上，插着一大捧薰衣紫色绣球花，那是罗曦最钟爱的。一侧的休息室里，罗曦身着婚纱陷在轮椅里。莱恩穿着礼服打着领结蹲在罗曦边上撑着她。因为身体极度虚弱，罗曦的头和眼睛都不大抬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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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来了，她强迫自己睁了睁眼，问：“我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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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亲爱的。”5 H+ i" G' U( F/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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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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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3-10-28 16: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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