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天狼 1 花国都城永安

草纹 · 发表于 2012-11-27 22:12:39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48 编辑

当年为了恢复中文而开始写的小说，万年坑…… 这次看看，欣慰地发现中文水平比当初好多啦！每天贴1章。

引子
广袤的大地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国家和部族，他们在几千年的征战与和平交替
里，品尝着荣光和耻辱。
贝努国，新兴草原国家。由贝努族征服的东北部草原百余部族组成，善马上骑射，随牧草的枯荣而迁徙，王子藤赤尔掌管兵权。
川齐国，古老的草原国家。被新兴的贝努国赶出草原后，暂居于草原边沿的戈壁绿洲群上，王子冰士齐幼年被逐，下落不明。
花国，古老的农商国家。生活富庶，商业繁华，有尚文之风，由开明的武王一族统治。
阿特国，古老的海岛国家。生活质朴，善各种巧工技术，由贵族院治理国家。

第一章花国都城永安
太学府门前熙熙攘攘，今天是秋试结束的日子。
青石台阶上，站着两个女子，正在说说笑笑。
“离离，今天晚上早点过来。” 舒眉儿最后说。
“好。”水离月一笑，看着舒眉儿走开，自己也转身回家。
走在这麻石砖铺成的街道上，水离月随意地看着街景。
在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永安里，这以太学府为中心的学府区是难得的安静去处。麻石路边是一栋栋青砖的民居，矮矮的院墙掩不住里面的一丛丛彩色的秋叶。前面的亦园就是水离月的家。
绕过青藤爬满的院门，眼前是火烧一般的枫叶，和翻飞的银杏，地上落叶正如潮水一般在风中翻滚。
好热烈的秋天，真是每年都看不够。水离月不由得在一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追逐的秋叶，伸手揉了揉额角，太学府的秋试终于结束了。
回想起来这已是她在花国的第5个秋天了。
记得当水离月第一次穿着太学府的袍子走入学府，一个笑媚如花的女孩迎上来。
“你就是水离月？我是你的师姐。”
舒眉儿终于等到了一个女伴，而太学府后来也一直只有她们两个女学生。
作为川齐国王室辅佐氏族的传人，被送到花国来学习治国之道的舒眉儿，迷上的却是花国的国技-烹煮之术。水离月因此有了美食终日的幸福生活。舒眉儿同住在亦园的时候如此，后来舒眉儿受不了亦园的冷清搬到福园，水离月依然过去蹭饭。
今夜不知又有什么美味？水离月猜测着走进福园的厨房。
只见平日仔细着装的舒眉儿，今天仅裹着她那件大红睡衣，大红腰巾随意地在腰间打了个结，正在几个瓦罐边忙碌。高高的发髻上仅插着一根银筷子，几缕发丝散下来，更映得后颈泛着淡淡玉色。
“眉儿，你的责任有线索了？”
“我的责任就是喂好自己。”
在炖菜的雾气里，舒眉儿美美地喝了一口汤，也没忘给水离月递上一小碗。
“尝尝我新创的青龙过海。”
水离月一尝，这汤开始觉得平淡，喝下去后却是满口余香。
“不错。”
“当然。先用渤海国的海菜和日干鲣鱼炖上3个时辰，把清汤取出。然后在汤里放入些武夷峭壁上的干菇，和子鸡一只，慢火炖上2时辰。再加入青菜及和瀚国的天日盐少许。”
“这等选材与绝妙的搭配。你的技术又有精进了。”水离月笑着说。
“离离，还有客人要来。”
“所以你今天穿成这个样子？”
“傻离离，有戏看就别多问了。”
一会儿院门开了，只见一位青袍公子走进房来，一张方平脸，却是一脸傲慢，打量了一下四壁。
“这是大夜王国的王子，夜朗之。”
“我的密友，从传说中的阿特国来的水离月。”
舒眉儿笑盈盈地靠在水离月身上，介绍道。夜朗之看到水离月先是一呆，随后又恢复了表情。
“阿特国？还真有这个国家。有我们大夜王国大吗？”
“离开得早，不记得了。”水离月轻轻一笑。
“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朗之，你和离离趁热先吃，我一会儿就来。”
大夜王国王子，水离月早有耳闻。听说那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国，花国曾出于邻邦考虑，派兵帮他们打退了强大的孔雀王朝。可自从夜朗之来了太学府后，见人说夜国，就要纠正成大夜王国。还说他们当今的王朝如何强大，打退了孔雀王朝的进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又怎么和舒眉儿熟识呢？
一会儿只见舒眉儿端菜进来，放下菜却紧紧挨着水离月坐下，看了看水离月的饭碗。
“离离，你吃饱了？”
“嗯。” 水离月顺水推舟地应了一声。
“碗里还剩这么多，那我就替你吃了吧。我最爱吃离离的剩饭。”舒眉儿一个热辣辣的媚眼抛了过来。
听了这话，水离月心中暗笑，便随手把自己的饭碗推了过去。舒眉儿端起水离月的碗，半靠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吃起来，一会儿侧到水离月耳边说一些趣事，一会儿送来几个秋波。不知什么时候，那裹着的红衣有些松开，诱人的粉颈时隐时现，几缕秀发散着，星眸如勾，说不出的慵懒。
水离月抬眼一看，那夜朗之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和舒眉儿，一脸怪异。不久就推说有事，匆匆告辞了。
等院门关上，水离月和舒眉儿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夜朗之和我最近在同一个老师处学习，跟他多聊了几句就天天缠着要上我家来，我就只好请他来了。”舒眉儿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笑。
“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责任，招惹夜郎之了吧。”水离月用秋水般的眼睛看着舒眉儿。
“我的责任……” 舒眉儿无奈地一笑。
“冰士齐和我同岁，是我从小发誓辅佐的人。我八岁离开川齐,两年后国中出现一次叛乱，叛乱虽被平息了，但他却失踪了，我朝没了王子。以后贝努国势力渐扩，川齐国和花国邻接的绿洲都已被贝努国强占，通信艰难。这几年，我都在打听他的下落。离离，贝努国野心勃勃，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有消息说，西南有一佩和阗美玉的少年出现，我可能不久要去那边看看。”舒眉儿声音一低。
“如果有什么需要，别客气。”水离月提醒道。

草纹 · 发表于 2012-11-27 22:16:15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49 编辑

第二章进贡
水离月刚走入熙熙攘攘的东市，前面人群一阵大乱，只听得传来开道的锣声和吆喝声，
“闪开闪开。”
“别档司农大人的道。”
人群自然的退出一条路。
看旁边的老人在摇头，叹气，水离月不由得问起来，
“司农大人不是管银钱岁入的么？为什么会到东市？”
“哎，又到进贡的时候喽。”
“进贡？！”水离月一挑眉头。
“给贝努国准备贡品的日子又到了。想我堂堂花国，国富民勤，人人知廉耻，通义理。却认那能弑父娶母的蛮子国为兄，每年还要进贡。尊贵的公主也送去和亲。真是情何以堪！情何以堪！”老人越说越激动，咳了起来。
“原来如此。可用不着司农大人亲自来东市吧？”
“为怕蛮子生气，司农大人每年亲自来东市，拣选最好的棉，绢，酒，米。”旁边一卖糖葫芦的年轻人插话。
“自从100年前那一仗开始，我们花国就跪着做人，再没男人了……”老人说到激动处，老泪纵横。
“那些蛮子刀枪不入，又兵强马快，打不过啊。”旁边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现在的日子不也很好?听说官家装钱的仓库都堆得满满的，拴钱的绳子都烂了。”另一人轻松地说。
“老汉，你会看到花国的男人的。”一道浑厚而愤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水离月顺声音看过去，对上了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那是一个白衣少年，两道浓眉下双眼如漆，一张俊美的脸庞因愤怒而发光，站在那里身上一股迫人的气势出来。
水离月看他也正看着自己，一欠身施了个礼。
“太学府的水离月。这位师兄是……”水离月认出那少年也穿着太学府的袍子。
“原来是师妹。在下风云扬。”
风云扬本在生气，却看到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扫过来，定睛一看，面前的少女淡眉如月，双目如水，纤细的身上是一袭简单素白的布衣。平素就是男人看到他都会受不了他的逼人的注视，可这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竟是没有一丝惧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喝彩，水离月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是风校尉。小女子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寒暄之后，司农大人已经走远，人群也散了。
因为顺路，两人边走边聊起来。
“我们花国的境况，让姑娘见笑了。”风云扬话里带着隐隐的怒气。
“以小女子拙见。一战万骨枯，当今皇族忍辱保民，真是花国民众之福。”水离月真诚地说。
“100年前这么说还可以说得过去，耻辱如果成为习惯，那就是下贱了。你以为我们书中全是仁义道德，每天生活是畏强侍恶又能维持多久？久之必礼仪崩溃，人心向恶。我们有能力击败他们，你信不信。”风云扬说。
“听闻贝努国的王子藤赤尔似乎和现在的王很不同，他若即位恐花国的境况会更难一些。不过如果有几个风云扬的话，我想他也不能把花国奈何。”水离月点点头。
“有我一个风云扬就够。”风云扬宣布。
水离月不由得深深地看了看风云扬那桀骜不驯的脸。
从东市回到亦园，水离月看到书桌上的青石镇纸下压着一封花笺，急忙打开。
“离离，我走了。刚得到急信，我必须立即启程了。按老办法与我联系。眉儿”
字迹清秀，但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急促。
水离月放下信笺，心里掠过一丝担忧。眉儿终于走了。这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巴山 · 发表于 2012-11-28 01:12:07

"先用渤海国的海菜和日干鲣鱼炖上3个时辰，把清汤取出。然后在汤里放入些武夷峭壁上的干菇，和子鸡一只，慢火炖上2时辰。再加入青菜及和瀚国的天日盐少许"

我看了这个，嘴角突然有亮晶晶的东西流下

巴山 · 发表于 2012-11-28 21:33:54

巴山发表于 2012-11-27 11:12 - E% r K. |% H: L
"先用渤海国的海菜和日干鲣鱼炖上3个时辰，把清汤取出。然后在汤里放入些武夷峭壁上的干菇，和子鸡一只，慢 ...

要是能吃上草纹MM做的菜，一生何求啊

草纹 · 发表于 2012-11-29 00:25:42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0 编辑

第三章太学府
清晨，水离月像往常一样往太学府去。她习惯于在众学生还未到之时，登上后山晨练。
秋天的晨风有几分冷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薄雾，金黄的枯草上密密地下着霜，太阳还没起来，只剩下一弯残月寂寂地准备西沉。
水离月看着那一抹残月，想起了久违的家乡和父亲。父亲一直主张学识必须和健全的身体相调和。他带着小小的水离月，花大量的时间荡舟，骑马，游水，登山，并特意为水离月设计了这一套每天训练的动作。而来到花国后，经过老师们的说明，水离月才知道对于这里的女人这些有多惊世骇俗。因而只坚持留下了晨练，并答应老师们晨练时避开众人。阿特国的生活如遥远的梦，留在另一方的天际里。
待水离月训练完，东方已朝霞灿烂，薄雾开始消散。她向山下走去，走过自卑亭。
“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忽然亭的另一面传来清朗的男子吟哦声。
水离月一听声音有些耳熟，于是闪入小路，不一会儿那熟悉的白色的围墙就出现了。
太学府建立于一千年前的崇源年间，这群白墙青瓦的建筑见证了花国的风风雨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富庶的花国的精神象征了。因为其学生在各朝各代功绩，而被一次一次地记入了各国历史。
在这里有包括占星术这样奇怪的学科，入学制度也很独特。未通过入学考试之前是陪听身份，每一名学生最多可陪听三年。一旦通过了任一门学科的考试（不过一般试题极难，据史料，太学府每年只收得数名学生），就可成为太学府学生，而后除非成了此地的教师，终生都是学生，可以在任何时候来听讲。
太学府里聚集了很多的陪听生，而真正的学生寥寥无几。但这些学生不少早已名满天下，其中就有风云扬。
水离月想起来，刚才那声音就是昨天偶遇的风云扬的声音。
自入得太学府来，水离月心无旁骛地啃书，但对风云扬也略闻得一二。
风云扬，入云公主和辅阳侯风正澜之子。当年入云公主风华绝代，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为避和亲，被匆匆指婚与当时为御前伺中的辅阳侯风正澜。据民间传闻，二人婚后琴瑟和谐，极是恩爱，成为一时美谈。
风云扬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落地，且天生异秉。10岁时，以一篇策论，将当朝时弊一一剖析，而成为太学府学生。12岁时，与永安的一群少年骑马出猎，行至边境附近的姬隐山，恰和贝努国扎尔将军所率前来打家掠货的八百轻骑相遇。风云扬镇定自若，指挥众少年将其赶回贝努国。此举天下闻名，更有民间歌人谱下了《射天狼》一曲纪念此事。
于是他14岁就成了御前校尉。
记得舒眉儿向她讲述这些时，带着怀疑的神情。
“我是不太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哪天让云苑核实核实。”
水离月当时是一笑了之。可昨天以来，她开始有点想知道实情了。

草纹 · 发表于 2012-11-29 00:26:49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1 编辑

第四章听策楼
水离月心里正想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一处楼前。楼门前古树参天，青瓦黑梁。门前一边一幅金字题联：
气吞万里江山，
运筹日月星辰。
正中间蓝底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着“听策楼”三个大字。
这听策楼可以说是太学府里最热闹的去处。各朝各代的政策，在这里可以被众学子任意评论。当意见对立时，往往争得声嘶力竭。
水离月平时很少上这里来。犹豫了一下，她反身正准备离开，却重重地撞到什么，鼻子受到重创，不由得 “哎哟”一声痛出声来。
“你没事吧。”有声音从上面下来。
“没事。”水离月强忍住要奔腾而下的眼泪，用手抹抹眼睛。抬头一看，两道浓眉下，一双摄人的眸子，带着几分担忧地看着自己，正是风云扬。水离月一惊，原来自己竟撞在了他的怀里，可接下来。她更吃惊的发现，风云扬的双手正牢牢地扶着自己的双臂，急忙往外刚欲挣脱。对方却早一步抬起右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鼻梁。
“鼻子都红了。还说没事。”
水离月白瓷般细腻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往旁边轻轻一闪。
“谢谢，我该走了。”轻施一礼，匆匆离去。
风云扬看着水离月身影消失，才转身要跨入听策楼。正暗自回想刚才那带着隐隐幽香的纤弱女孩，竟然让自己第一次有些失态了，却听到一声口哨扬起，前面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的人，正在是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有月投怀，云扬兄好福气。”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友-东胜侯安以鹤。
“怎么好福气，一个女孩子而已。”风云扬一笑。
“云扬兄不知道。水离月，太学府神秘的才女。”
“仅略知一二。怎么神秘？”
“她11岁入太学府，当年就因成功地预言出了一次天狗吃月的时间，让历官惊喜过度而昏厥，进而通过了历学的考试。据说她来自阿特国，那个仅出现在上古传说中的岛国，且自称对阿特国的往事没有记忆。而送她至此的则是拥有花国一半海外贸易的连家。有民间传闻，她其实是连家流落在外的子女。也有人说，她是出产香料的爪哇国的公主，避内乱至此。”
“还有么？”
“还有兴趣听。那我就长舌一回。在太学府里，她出名的文章好，但学的都是算术，占星，农耕，草药之类科目。据说她深入简出，不是埋在太学府的书楼里，就是呆在她的书房，而她的书房从来不让人进去。只有一个人例外。”安以鹤故意停了一停。
“谁？”
“我们太学府的另一个人物。那个魅人的舒眉儿。前一段，夜朗之还在神神秘秘地告诉别人，水离月和那舒眉儿关系菲浅。”安以鹤笑着走进楼内。
风云扬听了，心中竟有些莫名的不快，但也很快跟上安以鹤走进听策楼。
今天的题目已在那里醒目的挂着“进贡日”。
每年的定例题目，因为进贡日还有10天就到了。风云扬已经在这间屋子里和无数的人争论过这个题目，但今年，他不想争了。
“不用争论这个。”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正在摩拳擦掌准备的少年们，迈步离开。
安以鹤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风云扬走了出去。

巴山 · 发表于 2012-11-29 05:01:20

草纹发表于 2012-11-28 10:26 $ L \% k( r/ b' b6 [
水离月心里正想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一处楼前。楼门前古树参天，青瓦黑梁。门前一边一幅金字题联：0 o# X8 w9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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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吞万 ...

水离月,安以鹤,风无射 -- 这些名字都起的好拽

草纹 · 发表于 2012-11-30 00:29:44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1 编辑

第五章旧账
一年一度的草原上的末草节又来了。在末草节，贝努国的人们比赛骑射，彻夜饮酒狂欢。因为过了末草节他们要迁到最南端的过冬地，并在那里享受来自花国的进贡品。
夜色中草原，远处是红红的篝火，隐隐传来欢笑和歌声，木家的帐篷却是冷清的，薰华和母亲并坐在帐篷前，看着天上圆圆的一轮明月。
“母亲，我们今年还不能和大家一起南迁吗？”
“不能。”
“为什么？”
---等你长大了……往年都是这个答案。
“去问问你父亲。” 母亲拉着他站了起来。
薰华立刻朝远处的一个背影跑去。
在月亮淡淡的清辉下，只看到那人暗色的袍子在风中扬起，头上的浅色发带和长长的黑发随风飘荡，身子却是一动不动，正抬头看着南方的天空。每年的末草节，父亲都这样一个人呆在那里。薰华看那身影总感到父亲难言的孤独，但他不是有我，有母亲，还有妹妹薰衣么？不是还有朱伯伯么？薰华很想抱住父亲，驱散他的孤清。但父亲，却是那么一个总是散发着威严的人。
“华儿，过来吧。”父亲唤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和族里的其他人一样南迁，而要守在着冰冷的叶湖畔？”父亲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易听出的激动。
母亲也走近了，把手中的青色披风给父亲轻轻系上。
“咏清，华儿今年15。你该告诉他了。”
“千衣，你去看看朱护卫和薰衣回来了没有。我和华儿慢慢说。”
“好。”
木咏清和木薰华回到帐篷前，木咏清燃起篝火，父子俩坐下。
“华儿，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父亲指着南方。
“花国，是父亲的家乡。”
“华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南迁？”
“不知道。舅舅说，是你不愿意。”
“因为我当年是花国出使川齐国的使臣，在川齐国境内被你舅舅掠至此地，一留十数年。而一起南迁的条件是，让我交出花国使臣信物，也就是让我忘却故乡和职责，成为贝努国人，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答应的。”
“舅舅说，花国的人大都软弱，不会骑射，每天在梦里生活。是真的么？”
“孩子，你看看这无尽的大草原。在这里，每天和牛羊为伴，以打猎为生。这大草原就是你的整个世界，你的家，你的天地。在这里是强者为王，部落的其他人就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们一起在这草原里占据自己的草场，猎物和水源，与天地，与别的部族争夺。
但世界不都是这个样子的。花国，你父亲的故乡，按花国的传统，也就是你的故乡。那里是另一个世界。很久很久以前，那里的部族就停止了彼此的残杀。他们在武王一族的统治下共同生活，甚至和在这里被视为猎物的动物们和平相处。”
“那他们怎么做到的呢？”薰华睁大了眼睛。
“他们用自己的手从土地里取所食所用。这土不是只能长草的，土地里有生命。当你按自己需要的食物，衣物的数目把种子种下去，每天加以精心的护理，土地就会回报给你最好的东西。”
“你说的是，花国来的那些棉，绢，酒，米。”
“以贝努国人的眼光来看，花国的人不会骑射，没有勇气。可他们不知道，比起一时的体力勃发而言，花国的人有更了不起的坚忍，和毅力。他们把力气分散在每天兢兢业业的栽培植物，饲养家畜上。你可知道在冰冷的初春要站在水中，弯腰耕作一天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他们勤劳，所以土地回报给他们和平，舒适的生活。他们珍视生命，不管是人还是野外的动物。
在那里每一个家族就是一个永远绵延不息的生命，只是这个生命上的荣耀不是看你有多大的强力，而是看你对于别人，对于整个花国的其他人，其他部族做了什么让大家更快乐的事。所以每个人都在努力地使传到自己身上的生命更荣耀。
在那里，哪怕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夫，如果你的想法让其他人尊敬，就会有很多人聚到你的身边来，向你学习。
花国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了几千年，还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国家。贝努国才不过出现在草原上两百年而已，只是以一时的霸力控制住了如此广大的疆土。
你舅舅的狂妄会让他看到自己的失败的。”
“可是花国为什么要认贝努国为兄呢？”薰华疑惑地再问。
“在一百年前，贝努国和花国有过一场战争。在那以前，花国赶走过很多次贝努国的骚扰。但是那一次……”木咏清陷入了回忆。
一百年前的敬文年间，花国面临严重的天灾，地里三年没有降雨，而长期屯放的粮食也慢慢减少了。武文皇心急如焚。但此刻贝努国也因草场的干旱，多次骚扰掠夺边境。武文皇一怒之下，率花国最好的军队北征，却不料落入贝努国的包围之中。被围困在西隆山上的武文皇本意自绝，被部下拦住。
当年的谋士木成嘉派人送给贝努国的王藤与呼一信，在力陈贝努国占领花国的弊端中说，贝努国人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即使占领花国也无意居住此地。不如两国成兄弟之邦，花国每年交上贝努国所需之财物，岂不比占领更好。
藤与呼看了信也深觉有理，不过加了一个条件：为了加强两国亲属关系，花国应将公主嫁与贝努国王做王后，让两个皇族的血脉合在一起。
武文皇在众人的劝说下与贝努国签订了此协议，但回国之后不久就郁郁而逝。
花国因而少了一场劫难，从天灾人祸中重新恢复了过来，但屈辱的协议却流传至今。
“那个谋士木成嘉就是你的先祖。”
薰华听完这些，开始理解了父亲的孤独。母亲藤千衣是贝努国的公主。而舅舅则是当今贝努国第一勇士，傲视全地的王子藤赤尔。
“父亲，哥哥，我们回来啦。”小薰衣欢快的跑过来，冲到父亲怀里。
藤千衣和朱护卫也迈步走了过来。
末草节的夜仍然是那么安宁……

草纹 · 发表于 2012-11-30 22:28:10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2 编辑

第六章烽火
秋草如波涛在月下荡漾，又如淡黄的潮在海中舞蹈，那波光直向远处无际的大草原飘去。黑色的一骑在秋草中出现，在波中碾出一道碎浪，向着草原疾驰，后面几骑紧紧跟随。
“火! 那边有火！”突然惊呼声起。
那领头的骑士随即紧拽缰绳，奔跑中的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旋身停了下来。
只见右前方隆起的丘峦上闪着火光，火焰在黑色的天幕下显得惊心，四周是茫茫干燥的秋草。
那骑士一扬手中长鞭，策马向火光奔驰，后面人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等到近前，看清那黑色丘峦的周围均是砾石，远隔开了这草和火的世界时，几位骑手松了口气。
此时，一声悠悠的如叹息般的乐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一骑立即凝身不动。
乐声慢慢高起，只听一女子清澈悠长歌声，如夕烧的天际飞过南归的雁群，又如古战场拂过的北风。
“秋风遇兮，月如瑶，
采薇城兮，士如刀。
沉沉风雨，日烈砂焦，守我采薇台兮，望故乡。”
几位骑手都静静地驻马侧听。
眼前那黑色的山丘上是一处古城墙，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只有野草在风中摇曳，正面四方形耸起的高台上正燃着一堆火，火焰在风声歌声中彼此追逐飞舞。两位少女在火旁，白衣如烟，粉衣如蝶。
粉衣女子立着，双手持一陶埙在凝神吹奏，长长的深红镶边垂袖随风轻扬，白衣女子则是坐在一几桌边，在击节而歌。火光给两位少女的身影镶上浓浓的边，台下2位侍从模样的武士正手按刀鞘，仰望高台。
歌声由悠长变得激越，乐声也急促高昂起来，如军中吹起的号角，又如无数金石迸裂，杀气蔓延。
“秋风起兮，月如皎，
采薇野兮，士如燎。
重重铁幕，箭雨刀潮，越我采薇壁兮，断狼牙。”
突然歌声乐声消失，城墙内外，无边草场，只有一片呜呜的风声。短暂的沉寂后，歌声颤微微的又起，乐声呜咽，如无数白骨红唇上长出的野草在彼此低诉。
“秋风扬兮，月如牙，
采薇野兮，士无人。
岁岁年年，草枯壁憔，望我采薇城兮，思悠长。”
一曲完毕，竟是无人出声。
终于那粉衣少女的长袖缓缓垂了下来，琅环叮咚之声如乐曲之终章。她低头放下陶埙，却听到一声马嘶，抬眼望去。
但见那马全身毛如墨玉，只是四蹄如银。即使在夜里飘忽的火光之下，仍可辨认它饱满矫健的肌纹。只见它额前一簇白鬃如花盛开，一抬前蹄，已随主人向草原的夜色里奔去。后面几位骑手如风般随即而去。
“踏雪寻梅。”粉衣少女一看低喃出声，宝石般的凤眼一瞬间流光溢彩。
“小夕，那人可是衣绣金狼。”白衣少女站在她的身后提醒。
“藏弓，备马。”粉衣少女一提声音。“ 月，我去去就回。”
“看来你要快点了。”白衣少女笑声还未止，青衣侍卫和粉衣少女已策马离去。
“御弦，你也去吧。小心点。”
“是，小姐。”紫衣侍卫也飞身上马而去。
白衣少女站在高台之上，远望众人消失在草深之处，才转过身来，却发现在火堆的另一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在这里多久了？”她展眉一笑，雪白的双颊染上一层胭脂。
“听了你作的歌。”风云扬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
水离月低头拿起案桌上的一卷用暗红色丝带扎好的纸卷，走到火边，把纸卷放了进去。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那纸卷暗红色的丝带慢慢地融去，纸卷在火中弯曲，燃起，而后从火焰中急飞而出，如几只黑色蝴蝶随秋风散尽。
“此地为采薇野。前些日子我在太学府的书库中发现了一批竹简，是500年前的金石家沈于沙从采薇野的采薇台带回来的。据推测是崇源年间在采薇台驻守的士兵们未发出的家书。最后一封书信的时间是这个日子，所以我和小夕来此凭吊。”水离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轻轻的启齿，“我母亲是花国人氏，我身上也有一半花国血统。”
“原来这里叫采薇野。”风云扬的眸子一阵幽暗。“谢谢你的歌。”
“此处往北接连贝努国的大草原，往南则是周川的河套地带。历史上很多次大规模的贝努国进犯都是由此而入。虽然现在花国几乎是只有边关而无边防，我还是想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在这里。”风云扬转过身，看着月光下的草原。
注:花国人将三面为河的地方称为河套
“我也没想到。”水离月一笑，嘴角漾出时隐时现的梨窝。“而且还见识到了踏雪寻梅。”
“如果没猜错，那人是贝努国王族。”风云扬走近定定地看着水离月说道。“你们连家人都这么特别么？”
水离月看着月光下风云扬的眼底燃起一簇火焰，侧脸看着那堆在风中飞舞的烽火，心也如那火一样颤动起来。她抬头迎向风云扬，目光如丝如梦。接着就被一双坚硬如铁的手臂深深地拥住，如在梦中一样，水离月身子软软地任那双手臂紧紧地把她嵌到怀中。
“离儿，答应我，以后和贝努国的人隔远一点。”风云扬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女孩子家少玩火。”
“嗯。”
就这么紧紧地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离月感到一丝淡淡的冰凉滑到她的耳垂上，抬头一看。
“雪！”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轻如羽，如丝的雪花已漫天地吻了下来，一如水离月心中柔柔，满满的喜悦。
两人相视一笑，望着四处飘舞的雪花。

巴山 · 发表于 2012-11-30 23:46:01

草纹发表于 2012-11-30 08:28
* p' V8 q. p# t! ~+ R8 ^第六章烽火
5 m7 r' J; V8 f" P: o, E
`! ~1 y9 k2 `( K9 o秋草如波涛在月下荡漾，又如淡黄的潮在海中舞蹈，那波光直向远处无际的大草原飘去。黑色的一 ...

这个小说有点让我想起指环王，虽然没有里面的雄壮，却另有一番清新秀逸。

草纹 · 发表于 2012-12-3 18:53:50

巴山发表于 2012-11-30 23:46
( }. h& q& P+ g: s8 J" `这个小说有点让我想起指环王，虽然没有里面的雄壮，却另有一番清新秀逸。 ...

勾起了我心里的梦想，有一段曾想再去钻故纸堆，以后写部中国的指环王那样的大作。

巴山 · 发表于 2012-12-3 21:57:42

草纹发表于 2012-12-3 04:53
* M& e, C9 l& c6 o" c勾起了我心里的梦想，有一段曾想再去钻故纸堆，以后写部中国的指环王那样的大作。 ...

不要等了，现在就动手吧。你这个小说怎么还没更新？

草纹 · 发表于 2012-12-4 01:33:29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4 编辑

第七章采薇野
白衣少女站在高台之上，远望众人消失在草深之处，才转过身来，却发现在火堆的另一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在这里多久了？”她展眉一笑，雪白的双颊染上一层胭脂。
“听了你作的歌。”风云扬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
水离月低头拿起案桌上的一卷用暗红色丝带扎好的纸卷，走到火边，把纸卷放了进去。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那纸卷暗红色的丝带慢慢地融去，纸卷在火中弯曲，燃起，而后从火焰中急飞而出，如几只黑色蝴蝶随秋风散尽。
“此地为采薇野。前些日子我在太学府的书库中发现了一批竹简，是500年前的金石家沈于沙从采薇野的采薇台带回来的。据推测是崇源年间在采薇台驻守的士兵们未发出的家书。最后一封书信的时间是这个日子，所以我和小夕来此凭吊。”水离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轻轻的启齿，“我母亲是花之国人氏，我身上也有一半花之国血统。”
“原来这里叫采薇野。”风云扬的眸子一阵幽暗。“谢谢你的歌。”
“此处往北接连贝努国的大草原，往南则是周川的河套地带。历史上很多次大规模的贝努国进犯都是由此而入。虽然现在花之国几乎是只有边关而无边防，我还是想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在这里。”风云扬转过身，看着月光下的草原。
注:花之国人将三面为河的地方称为河套
“我也没想到。”水离月一笑，嘴角漾出时隐时现的梨窝。“而且还见识到了踏雪寻梅。”
“如果没猜错，那人是贝努国王族。”风云扬走近定定地看着水离月说道。“你们连家人都这么特别么？”
水离月看着月光下风云扬的眼底燃起一簇火焰，侧脸看着那堆在风中飞舞的烽火，心也如那火一样颤动起来。她抬头迎向风云扬，目光如丝如梦。接着就被一双坚硬如铁的手臂深深地拥住，如在梦中一样，水离月身子软软地任那双手臂紧紧地把她嵌到怀中。
“离儿，答应我，以后和贝努国的人隔远一点。”风云扬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女孩子家少玩火。”
“嗯。”
就这么紧紧地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离月感到一丝淡淡的冰凉滑到她的耳垂上，抬头一看。
“雪！”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轻如羽，如丝的雪花已漫天地吻了下来，一如水离月心中柔柔，满满的喜悦。
两人相视一笑，望着四处飘舞的雪花。

草纹 · 发表于 2012-12-4 21:48:11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4 编辑

第八章长城
水离月把手伸向空中，小心翼翼地接住一片雪花。
“这是今年花国的初雪。”
风云扬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乌黑的长发如瀑垂下，两侧编着两条细细的长辫，只在鬓上簪着两朵玉菊。菊瓣如脂，纹理间暗暗地流动着柔光，衬得小小的脸庞上的双眸如雾下清泉，顾盼之间波光浮动，眉目间则是一缕又羞又喜的微红。闻着柔软如丝的发间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淡香，风云扬心中是一片从来没有过的喜悦。
他一挑眉，忍不住想逗逗面前的少女。
“没想到这被人称为无用的长城，今天终于派了大大的用场。”
“世人皆说这城无用，城啊城，只有我知你。”水离月眉间微耸，走到城墙前，拍了拍嶙嶙的城壁叹了口气。
“这几年我和陆襄先生查验各地天水（注:降水量）。偶尔从古书中翻到，这上古时期代代翻修的长城，其各个地方其实所降天水的数量相当。所以我们为了验证这个说法，沿着长城遗址从东到西测量了一遍，发现基本上如此。但只有这采薇野一带不同。”
“有何不同？”风云扬不由得兴趣盎然起来。
“在从采薇野一直往南到河套的地区里，我们发现了约二十层几乎是平行的长城，而且建筑年代基本相同。”
“这里何以要有二十层城墙呢？”风云扬也凝神思考了起来。
“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谜。你今天提到的贝努国进犯，给了我一点启发。”
“快说来听听。”
“你也知道贝努国和花国之间有一条天然屏障---周川。周川性情暴躁，迅猛不羁，时常泛滥。它给花国带来不少麻烦，但同时也让善骑射的草原部族止步。采薇野这一带属周川全域唯一的河流方向由南向北，而后回折向南的河段。这里形成河套地区，同时也是周川最北边的一段水域。在这里是整个河流冬季最早冻结的河段，而后的三，四个月时间里只要往冰上洒上黄土，就成为最好的大道，而春季解冻也最晚到来。采薇野北部连着外族最肥美的草原，而河套地段的草场也是花国最好的牧场。一旦过了河套地段就是一马平川，可以直指都城永安。这种局面不止今天如此，上古时期的花国和草原上的外族一定也面对着同样的情形。”
“这二十层的长城并不高大，只有两，三米高。”水离月慢慢地说。
“所以，所以它只是用来挡马的。”风云扬恍然大悟。“草原部族在冬天草枯之际往往来花国掠劫。这里是周川最早可过骑兵的河段。而骑兵游动极快，如果一坦平阳，则花国军队还未到，骑兵已返回。有了这重重城墙则局面有了很大变化。花国如遇外族骑兵来犯，最外层的长城燃起烽火，可以召集花国附近各地的驻兵赶来。而外族骑兵进入这二十多层长城抢掠之后，想及时返回却是困难了许多。恐怕还未接近外面几层，就已被赶来的花国军队围在城墙内，如布袋中的老鼠，被消灭干净。这是花国长盛而草原部族直到贝努国才崛起的根基啊。”
“所以历代文人称长城无用，只为锁住自己手脚，且平添百姓劳役的说法是误解了它。花国在长期的和平中渐渐将其功能遗忘。词赋之中只有其被攻陷的耻辱，劳役者的悲叹。而它带来的漫长的和平时期，和为了这和平洒在城墙内外的血，汗水和生命却没被记下来，淡忘在历史里了。花国废长城驻兵已七百余年，终有后来之祸。”水离月说到此处已是一脸肃然。
风云扬却是满面喜色。“离儿，你可以给我做军师了。”
“要有战事？”水离月一惊。
风云扬放开水离月，走到采薇古台的垛口。向北望去，那已是茫茫的一片雪原。
“还没有。不过这长城不该再废弃下去了。”他抚着垛口上嶙峋的斑痕说道。
雪已大，烽火也渐渐熄灭。
“天冷夜深，我该送你回去了。”风云扬说。
“附近的冬兰城外有连家的山庄，我暂住在那里。小夕他们也会回那里去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那里给你收拾间客房，有我们从永安带来的厨子备饭。”水离月回眸一笑，开始收拾东西。
“不介意。能住进富可敌国的连家，求之不得。”风云扬笑道。“而且没想到今天得见连家闻名天下的四大高手中的两位，东翼藏弓，北影御弦，那小夕想必也是你们连家的小姐了。”
“小夕是我的表妹，舅舅怕我们惹事，所以派来藏弓和御弦一起来。”
风云扬牵来两人的马儿，帮水离月将行李绑在马鞍上，而后两人飞身上马，策马向冬兰城而去。
“你母亲现在也在花国？”
“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就逝了。”
越来越大的风雪声掩去了两人的细语。
------
注：这一段关于长城，周川（黄河），河套地区和异族入侵的描写，参考了历史的研究成果。

巴山 · 发表于 2012-12-4 22:01:39

草纹发表于 2012-12-4 07:48 % @5 a1 l ?$ ?' l3 F( N
第八章长城) I6 j3 _* P) ]! U9 ^0 P

7 F s/ F7 J# n& O水离月把手伸向空中，小心翼翼地接住一片雪花。

修秦长城明长城的都是雄才大略的皇帝，怎么可能修没用的东西呢？

草纹 · 发表于 2012-12-5 21:45:26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5 编辑

第九章归人山庄
冬兰城外十八里，飞雪连天夜归人。这说的就是连家的归人山庄。
在花国，连家商号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其买卖的内容上至达官贵人喜欢的珊瑚，珍珠，熏香，鱼翅，燕窝，下至平民日用的胡椒，木材等等，牢牢地把握着花国一大半的海外贸易。同时偏重于海外贸易的连家如同一棵茂盛的大树，其根基脉络早已深深地扎在花国全域，连没有海岸线的贝努国也不得不对其有所依靠。
但这连家，却有几个传统,比较为人所知的有，子孙不得入仕，保持海外买卖额只占花国海外买卖额7成以下……
人说富贵不过三代，这连家已传了7世代仍无衰减之势。连家的子孙也大都深入简出，行事低调，不太为人所知。
冬兰城外的归人山庄从外面看起来很是简朴，门前一块大青石，上书归人庄三个篆体黑色大字，黑木栅栏围成外墙，里面是草场，后面一片密密的树林深处就是山庄。只是在这贝努国和花国的边境附近能造这山庄，而不担心贝努国游骑骚扰的，恐怕也只有连家了。
“下雪了！下雪了！”
听着外面的小丫鬟们嬉笑声，归人山庄的老管家连源不由得眉头微皱，跨出房门。只见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铺了下来，庭院里的草木上已浅浅地染上一层白。
“小小姐们怎么还没回来。”
连源心里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有点不安起来。
“有藏弓御弦在。我真是糊涂了。”老人拍拍自己的头，喃喃自语。
“玉娘，让小丫头们把寒竹间，栖凤间的炉子升起，烧得暖暖的等小姐们回来。”连源唤了一声，主管的詹玉娘领着丫头们忙碌起来。
夜已深，雪更紧了。
两匹快马直向归人山庄奔去。。。。。。
“玉娘，庄门外来了一个男人说是你的相公。”一个庄丁气喘吁吁地跑入栖凤间。
那忙碌的绿色背影一下子定住了，乌黑的发髻后面猛地回过来一张清丽煞白的面容，耳垂上细细的银链坠着的白色珍珠如同荡秋千一样上下乱摆，詹玉娘提起银灰色芦花百折裙，人已急急地向庄门跑去。
刚看到风雪中立着的那身上铺满雪珠的髯须大汉，她便脚一软停在了门槛前。
“玉儿。”那虬髯大汉一声低唤,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温热的鼻息和着风雪的冰冷扑面而来。
“放开我。”一眼看到那大汉身后,牵着马正瞪大着眼睛的一高一低两个少年,詹玉娘只觉得血涌上头顶,气得脸色绯红,尽力挣扎起来。
“姓朱的,你先得给我说清楚这十二年到哪里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见挣扎不开,她手一指那两个孩子。
朱蕴文一楞,顺着玉娘的手看过去,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醋坛子老婆,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当你的相公是块珍宝抢着要啊。只有你这个傻瓜会天天在这里等我。”
朱蕴文一手牵着她，来到少年们面前,介绍说道:
“十二年前我在贝努国被恩公所救,这是我恩公的一子一女.华儿和小衣。”
“华儿,小衣，这是我夫人。以后在众人面前你们就喊她舅母吧。”
两个人点点头,喊了一声"舅母。”
“舅母??”玉娘疑惑地看着朱蕴文。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困在贝努国无法脱身,只有悄悄派人打听你和颜儿的消息,知道你更名詹玉娘,带着颜儿住在这里。”
他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玉娘,"玉儿,今天我必须马上离开,给我一年时间,最多一年。等我和恩公办完一件事情,就回来与你和颜儿再不分开。这有两封信,一封是我给你的。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你,就说是我在远嫁在渤海国的妹妹的孩子,父母双亡。记住不要让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尽快把他们送到永安的东胜侯府去。”
说完他迅速地跨步上马, 手中却晃动着一颗明珠，给了玉娘一个微笑，
“等我回来。”
便急驰而去。
詹玉娘伸手一探,自己的珍珠耳坠竟不知不觉少了一颗。一时间她仿佛闻到空气里飘来江南那醇然如酒的花香，那略带粗糙的手指轻轻擦过自己的耳垂，带走了那朵白玉兰，那年伊簪玉十六岁。。。。。。
雪下得从容了起来。
“大小姐回来啦。”
风云扬把手中的马缰绳递给迎出来的庄丁，往庄门看去，只见屋瓦上压着厚厚的雪一片白色，两侧的壁上如夜明珠般的点着两盏灯，那灯罩不知由何物制成，竟是不沾一点儿雪，静静地透着柔光，灯光雪光相映，把个庄门前照得清清楚楚。
“此乃琼脂贝珠，其实也就是取灯油为深海大鱼之脂，而灯罩为南海古贝磨制而成之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有了它夜里方便。”一旁的水离月解释说。
“真是巧思。”
风云扬一笑，和水离月并肩走进庄门。

巴山 · 发表于 2012-12-5 23:03:32

草纹发表于 2012-12-5 07:45 0 U# d& x3 R5 a
第九章归人山庄
4 A5 K6 C6 D: D; k
) R5 m" | R* | h冬兰城外十八里，飞雪连天夜归人。这说的就是连家的归人山庄。

"乌黑的发髻后面猛地回过来一张清丽煞白的面容，耳垂上细细的银链坠着的白色珍珠如同荡秋千一样上下乱摆"

寥寥数笔，勾描出来的画面有如亲见

草纹 · 发表于 2012-12-6 22:34:44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8 00:18 编辑

第十章踏雪寻梅

天已微明，前面的雪地里的马蹄声消失了。连夕蝶停下马。

“藏弓，御弦，四下里找一找。”她吩咐道。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马嘶从旁边的小丘后面传来。三人向小丘后面转过去。

看到几骑人马停在面前，正中央拥着的人正骑着那匹踏雪寻梅。连夕蝶面带喜色，翻身下马，走了过去。连家二小姐的痴马之病犯起来，无人能及。藏弓御弦在心里哀叹一声，飞身上前。

还未等连夕蝶靠近，只听一阵金属相撞之声，藏弓御弦的一刀一剑已经压住对面横过来的四把大刀。

“小姐小心退后。”藏弓御弦挡到了前面。

“你们三人为何一直跟在后面？有何居心？”一名骑手操着不太熟练的花之国官话气势汹汹地发话。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主子的马。”连夕蝶解释道。

那一直端坐在踏雪寻梅上的人看了看连夕蝶，把手一挥，几名骑手都退了下去。

“你认识这匹马？”意外的是，那人开口说的是很流利的花之国话，而且是永安口音。

“踏雪寻梅，闻名天下的宝马。”

“好。如果它能让你靠近而不发怒，我就让你看个够。”那人很干脆地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人一转身下了马。

连夕蝶小心翼翼地绕过正面从侧面向正在呼呼地喷着鼻息的马儿靠过去，一只手摊开手心送到马儿嘴前。众人屏息观看。只见那匹马低头闻了闻，低头吃起了连夕蝶手心中的东西，无表情地任由她另一只白胖胖的手抚摸着额上的那簇白鬃。几声惊叹声响起，只有藏弓和御弦面色如常。

“你给我的马喂了什么？”那人忍不住问。这匹马平时轻易不让人接近，连喂养的马夫都很易被踢伤，已经换了几轮了。

“南方的甘蔗砂。”连夕蝶满足地笑了。一般人只知道马儿爱吃草，天天迷在马棚里的她发现马儿嗜甜食，而炼制的贿赂马儿的秘密武器，今天连踏雪寻梅都拿下来了。不由得喜上眉梢，满面柔光。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小丫头。既然它认你了，我就把它借你十天。十天后的中午在冬南城的落云客栈还给我就行了。”

“真的。”连夕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唤道。“藏弓。”

藏弓从包裹里拿出一卷纸和笔，递给她。连夕蝶拿起笔在纸上一挥而就，将纸卷交给那人。

那人一看，原来是一纸文契。

“拿着这张文契，你可以去冬南城的连家钱庄领黄金100两，而且如果到第十天我不归还，你也可以此为证去官府告我。”连夕蝶解释道。

那人却随手把文契一撕两半说道，

“我们贝努族人不知道什么是背叛或者欺骗，只有你们花国才需要这种东西。我说借你，就是借给你，没说要你的钱，再啰嗦我可要收回我的话了。”

连夕蝶闻言一愣，这才仔细地向那人脸上看去。只见那骑士浓眉虎目，面色微赤，一脸硬扎扎的胡须，不怒而自威。

“请问大人尊称？”

“别大人大人的。小丫头，我是看你和我的马儿有缘。叫我藤大哥就行了。”

“藤大哥。小夕谢过了。”连夕蝶赶紧施礼。

那人哈哈一笑，留下踏雪寻梅，走了。

连夕蝶目送他们远去之后，翻身跨上踏雪寻梅，对藏弓，御弦说。

“回归人庄。”

三人带着马踏着白雪的大地，急驰而去。

巴山 · 发表于 2012-12-7 04:33:03

草纹发表于 2012-12-6 08:34
: I/ n6 a" O2 L2 T v' W. b7 T1 N第十章踏雪寻梅( l. ^ V3 E3 U4 d
! y% ~" r- N! C* Y+ h
天已微明，前面的雪地里的马蹄声消失了。连夕蝶停下马。

这位藤大哥把马就这么借给连夕蝶，我认为，此事必有蹊跷。

草纹 · 发表于 2013-5-24 23:38:15

本帖最后由草纹于 2013-5-26 10:56 编辑

第十一章心意

清晨，水离月醒来时，屋子里已经一片大亮，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屋角的沙漏，心想应该是大雪天，空气中也飘着冷的味道。

门外的丫鬟珠儿听到屋中动静，忙掀开门帘送来热水让水离月洗漱。

“珠儿，二小姐回来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珠儿声音脆脆，“早上和藏弓，御弦一起回来的。玉娘安排着刚歇下呢。另外，玉娘让我告诉大小姐，今天早膳安排在望月阁。”珠儿接着说。

水离月松了口气。

洗漱完毕，她迈步出门往望月阁去，外面果然飘着鹅毛大雪，院子里已经积上了厚厚一层。

水离月住的是寒竹间，院角引着一股温泉，正在大雪中雾气飘渺。虽然秋末初冬，泉水养着一丛翠竹，青青细细的竿和叶正被白雪压得低低的，霎是好看。

出了院门，小径弯弯穿过一片梅林，梅花还没开，不过路边早有一人候在那里，俊眉星目，身上披的青色大裘上已经落满雪，正是风云扬。

“等了多久？”水离月笑盈盈迎上去。“早膳在望月阁，这个小路的另一头。丫鬟们没告诉你么？”

风云扬昨晚被老管家连源安排到了南梅间，在梅园的另一边。

“知道，不过我自然该在此等候离儿的。”

一抹红晕飞上水离月的面颊。花国有一种古老的习俗，初雪那天的清晨，男子会踏雪在女子门外等候自己心上人，为她护路，以表示一生守护之意。

“我们相处时日尚短，你就这么确定自己的心意？”水离月不由得粉颈低垂轻问。

“我是个简单的人，喜欢了就自然想守护你一生。只是不知你的心意如何？”风云扬的俊脸微红，有些别扭地一口气说完。

“让我考虑考虑。”

“还要考虑，花国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的男子？”风云扬急了。

“即使是最好的男子也不一定是适合我的男子啊。父亲说过的。” 看着风云扬窘迫样子，水离月调皮地眨眨眼，起了作弄之心。

“你慢慢想吧，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风云扬恢复了自若。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望月阁，候在那里的丫鬟婆子们马上把早餐端了上来。菜式简单，一碟炸花生米，一碟各色腌菜，白米粥，几笼羊肉包子。老管家连源也候在一旁，笑呵呵地介绍着。

“大小姐难得来一次庄中，记得这羊肉包子是你最爱吃的了。”

“那是。别处我是连羊肉都不吃的，只有老管家这里的羊肉包子鲜嫩而毫无膻味，馋人。”

“当然，我这是自家养的羊羔，而且是从羊身上仅有的几处无膻味的部位取的肉，别处自是没有的。风公子来自京都，平日一定是吃惯各种珍馐，今天尝尝我们的边塞风味。”

风云扬伸筷夹了只包子尝了尝，赞道。“我在宫中也没有尝到过这样美味的羊肉包子。”

“看风公子气度不凡，原来是皇家子弟？”连源忍不住追问。

“老管家，忘了介绍。这位是风云扬，太学府的师兄。” 水离月解释道，转头对风云扬说，“老管家是连家的老人，也是我们的长辈。舅舅见了也要尊敬三分的。”

风正扬微微抬手作揖。

“风云扬，就是那个民歌射天狼里所传的风云扬？”老管家连源问道。

“正是。”水离月对老管家眨眨眼，把话题岔开。“小夕爱吃的油麦茶也准备了么？”

“早准备好了。等晚膳时拿上来。不过估计二小姐现在的心思已经不是油麦茶，而是带回来的那匹马了。”

“小夕带了匹马回来？”水离月暗暗吃惊。“是不是四蹄踏雪？”

“正是，二小姐把那马儿安顿好才肯歇下的。”

“没想到小夕连踏雪寻梅都弄回家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水离月赞道。

“那匹是踏雪寻梅？”老管家惊到了，“糟了，二小姐这回不知是用什么换的马。”

“别担心，今年小夕已经答应我，只用金子换她喜欢的东西了。”

老管家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离儿，下午一起去看看踏雪寻梅。”看看周围人少，风云扬凑到水离月旁边提议。

正在忙着吃包子的水离月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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