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履虎尾 于 2011-4-24 13:47 编辑 1 n& B1 q, O' V
7 [, k) R: F: N- ] 天色黄澄澄， 象要刮大风， 风过必有雨， 下雨就歇工。 7 W; F) p) k. @. B
后半晌的日头斜挂在当空，俺们挥汗如雨，锄着二遍地。突然，刮起了一阵南风，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儿就劈头砸了下来。打头的一看，雨越下越大，垄沟里流成了河，已经拉不开锄头，没法铲了，于是喊了一声“回嗑吧——”领头就往家跑。 ; U$ b% N; }8 {$ g4 u4 Q
俺们跑回青年点儿，虽然浑身上下都淋透了，可还是挺开心的。管它五月旱六月旱的，总算能歇半天了。
! T6 h7 f5 T4 g5 e 晚饭后，队长来俺们光棍堂拉家常。正聊着，会计六哥来了。会计告诉队长，大队转来公社的通知，上边特别供应的化肥已经到了，让俺们生产队抓紧派大车去公社，自行把化肥拉回来。
5 _* j9 w6 O0 f Q* @ 队长板着脸交代六哥说：“你去通知车把式，明儿个一早套车进城，赶紧把化肥拉回来，直接拉到地头去。还有，你就事儿通知打头的，明儿个后晌不铲地了，全体劳动力都去撒化肥。”
0 {2 z# a% ~& x! `3 n7 H3 Z. K ] 六哥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俺们几个傻乎乎的，冒冒失失的，也没仔细观察队长的脸色，就笑嘻嘻地曰：“好啊，俺们这儿也实现‘化学化’了！队长，地里上了化肥，该增产了吧！” / X& Y4 P/ \9 o3 {# S, a Y4 R7 K
谁知队长脸色一变，冲着外边就大骂了起来。其言辞之恶毒，语气之下流，超出了俺的想象。其中心内容为：
9 |% Q9 u: n! D$ A5 @& K1 T 这第一，一斤粮食才几分钱，一斤化肥倒要两毛多，地里上一斤化肥，能多打四斤粮食吗？
$ }! c9 v! s9 B8 r9 Q7 Z+ {: ` 第二，就算能，这人工，马工又怎么算？算谁的？今年雨水勤，要是“三铲三耥”没完事，连雨天就来了，怎么办？
, F# V7 f7 J/ n8 T+ | 第三，上了化肥土地板结，明年怎么办，能年年上化肥不？
1 _ S+ B5 m$ \2 h, V1 K( V 队长是一个气儿的海骂，骂完了，也不跟俺们打个招呼，一拧脖子一摔门，就走了。俺们几个碰了个钉子，虽说都知道队长火气不是冲着俺们发的，骂得也不是俺们，可也觉得不是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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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化肥拉回来了，大车把化肥直接拉到了地头，俺们知青到了地头的时候，“打头的”正指挥着先到的几个社员拆口袋上的线，把化肥往出倒呢。当时啊，对于化肥的质量、效果如何，没一个人关心。吸引大家眼球的，是做化肥口袋的布料。原来，这批化肥是从日本进口的尿素，每袋五十公斤。装化肥的袋子呢，那是洁白洁白的“的确良”布料，上面用黑墨印着大大的"尿素"二字，以及中等的“日本XX株式会社”的字样。
* e. I" \6 {4 r 那可真是上好的“的确良”啊！洁白洁白的，白的耀眼，用手一摸，手感那个叫好，又厚实又光滑，平展展的，没一点儿皱纹。当时，百货商店里卖的白细布四毛多一尺，男同胞做一件衬衫大约需要三块钱。可是，一件男式的“的确良”衬衫卖多少钱啊，要卖整整八块啊。于是，贫下中农们议论纷纷，皆曰： - H: U4 ?( J' K0 G4 ?
“这么好的‘的确良’，不拿来给人做衣服穿，竟用来装肥料，装大粪，可见资产阶级的奢侈浪费，资本主义国家的腐朽堕落。” , s; }. Z" u1 a7 X) Y
一位老贫农当时就向队长提出了个不情之请，曰：“队长，空口袋反正也没用了，不如给俺几条，俺回去染染，做条裤子穿。” 9 z2 {4 U$ c, }. O3 E3 I
队长曰：“美的你！给你两条，我还轮不着呐！拉化肥时公社有交待，空尿素袋子一律要回收上交。谁给弄丢了或是给弄坏了，谁赔，要照价赔偿！”同时连曰了几个“靠”字。
! X3 b- R1 V$ j- x* P" Q3 G 后来，听队长说，公社把化肥袋子回收后，做为福利，发给公社一级的大大小小干部们，做衣服穿。大队一级的干部一看自己没份儿，都急眼不干了：喂喂喂，有冇搞错？凭啥光你们发，我们没有份啊？化肥袋子谁收回来的？不是俺们基层干部吗？经过力争，每个大队一级的干部也照顾了几条。于是，公社干部、大队干部的家属便开始了洗，染，裁，缝。
$ p% w0 k d" P' ` F6 S' B 等到化肥袋子做成了衣裤，穿到了身上，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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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家属们原本是想，买包蓝色或是黑色的染料，把料子染上一染，把“尿素”啊，“日本”啊等等的这些字样盖住，衣服上有这些字总有点儿别扭吧。可谁成想，卖化肥的小日本儿可真他NN的缺德缺得透透的，这种“的确良”布料一点染料也不沾——不上色，不管你是怎么煮，怎么染，总没法把颜色染上去，见水就掉。而原来印上去的黑色大字呢，又不管你怎么样地洗，怎样地搓，却又纹丝不动，总是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你总不能为了这几个字就在好料子上剪窟窿吧！所以，化肥袋子做成的衣服裤子上，总是清清楚楚地显露着“日本”，“尿素”，“株式会社”等等的字样。
0 t# a, K: m9 a; J5 Q. M4 u 你奶奶的小日本儿，你不想让俺穿，俺偏穿，气死你！有的干部呢，更厉害，就那么做上了，也就那么穿上了。你不是不吃染料吗？靠，俺干脆连染也不染，还省包染料钱呢！
. C) P1 u, l. s 过了几天，公社召开全体干部会议。大大小小的干部们，不约而同地都穿着新缝的“的确良”衣裤，前来参加会议。会场之内，主席台上，主席台下，日本“的确良”衣裤居然成了干部门的官服，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于是，民间好事者编了几句口号，对此进行颂扬，其辞曰：
" z+ o9 r! W7 ^5 u; k9 D; i 干部见干部， 来比高级裤， 前头是“日本”， ) U$ w- R& J) k" c! O7 o
3 p" E& y F+ s k: J后边是“尿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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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4-24 13: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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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8 13:10:39
排排坐，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