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自前篇：http://www.ningjing.org/bbs/blog-1027-3934.html

 

以前问到最喜欢“岁月甘泉”哪一首歌时，大家给出过好几种答案。我的答案是第一首。当那优美的前奏响起时，处于最紧张状态的我们就象被清风拂过。“朝霞似锦，晚霞若金”，“遍地篝火，满天繁星”，词作者从那个艰辛的环境中挑出最美丽的视觉元素，曲作者为之配上最优雅灵动的旋律，让我们即刻陶醉。“走过了千山和万水，我们不再年轻”。当这句话唱出时，相信不仅当年的知青们，每个经历了曲折人生的老年或中年人士，都会不由感到强烈的共鸣。这已经不仅仅是感叹知青人的经历，而是进入了类似李后主“人生长恨水长东”那样一种代表人类的悲怆意境。

 

第二首歌正气慷慨。第三首歌激情奔放。在某种意义上说，词、曲作者们在这里试图再现历史。那个疯狂年代的口号、旋律，被从今天的视角审视，挑选出那些仍然有审美价值、值得传唱的部分。毛泽东的诗句也被恰如其分地化用其中。这两段歌看上去与今天人的境界距离较远，但却如实反映和歌颂了当年知青的理想主义。我们无法说知青的事业不朽，但知青的理想主义精神确实应当不朽。当然作者们不仅仅局限于再现历史，歌词中也有“我们到岁月深处，点起灯火”那样饱蘸精妙诗意的句子，曲调上更有那个年代不可能产生或容忍的唯美旋律。我自己最喜爱的是几遍“海天阔”之后女高音们的拖腔，那是真正的天籁之声。

 

第四首讲起了恋爱故事。演唱时比较容易出错。不过在我心目中，这是词、曲都最和谐、近乎完美的一首。其实这不是偶然的。同第二、第三不同，第四首反映的是最自然、最纯真的人性。那种愉悦的感觉因而也是最由衷的。

 

第五首歌只有女声，我得以专注地聆听和感受音乐。“默默点亮茅草房的油灯”……“早起的寒露，西下的夕阳，和着我的汗水，带走我的悲伤”……“山苍苍，野茫茫，人生的路，走向何方？”这些句子听了无数遍，但深情凄婉的女声仍然一次次把我带到伤感的边缘。

 

表达对烈士怀念的第六首歌适时而出。我们的悲壮心情得以充分宣泄。“山有山的壮想，海有海的沉醉。不要问我青春悔不悔”。何等壮烈而洒脱。我当年在不够年龄的情况下“挤”上了知青下乡的“末班车”。虽然不敢代表知青一代，但我觉得，这一句可能是知青一代许多人共有的情怀，因而可以算作“岁月甘泉”的第一主题。

 

欢快的第七首歌，深远的第八首歌，把场景拉回了今天。知青下乡运动吞噬了一代人的青春时光，甚至吞噬了成千上万人的年青生命。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心存感激，充份展示自己从岁月中积淀的爱心和骄傲。作为演唱者，我们到此已疲惫至极……当最后“我们的爱心”与“我们的骄傲”之间那个一拍休止符被我们干净地越过时，我心里才彻底踏实了。雷霆万钧的结尾之后，是1500人暴风雨般的喝采……

 

某些余兴未尽的团友们居然在回程巴士上把整个组歌又唱了一遍。这是一个多么阳光的群体啊！这次因我去DC，为了接待我，大学同学王非临时改变了她家的周末计划。在她家吃早饭时，她说这些年有两个变化，第一是少了虚荣心，第二是学会了appreciate。她的话很简单，但却让我在回程路上不时想起。虽然她说的是她自己，但我觉得这两点也适用于我们这一代，包括周围这些合唱团友。一年多的学习和演唱过程中，大家费时耗神、声嘶力竭、长途奔波，却能融洽相处、真情互助。正因为我们走过了动荡人生的千山万水，又幸运地落脚在这没有官本位、人际关系相对简单的美国，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超越功利得失，甘愿谦卑付出。组歌中说我们有“海的辽阔，山的壮伟”大概是过于溢美了。但我们确实能够由衷地理解和欣赏那种，“山的壮想，海的沉醉”。

 

(2011/10/25)（续完）